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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清欢 (第6/9页)

    ??他只能紧紧攥住拳头,他低着头泪流满面,哽咽道,“潋儿…我…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,可我…这世上…我…只对不起你,最对不起你。”

    ??载潋摇着头笑起来,她终于抬起了头,与他四目相对,她眼中的泪意欲落未落,她轻笑着道,“皇上,您知道吗?奴才这一生所求,唯一点清欢而已…清欢有二,一求皇上平安顺遂,二求家人健康团圆,如今奴才的兄长们皆已各自成家,五哥也有了自己的孩子,皇上…皇上也遇见了能体贴心意的知己…朝上诸事顺遂,朝廷预备立宪,戊戌年祸变太后已渐忘,皇上平安了,奴才所求皆已圆满,再无奢望了。奴才如今很好,很知足,皇上没有对不起我。”

    ??“潋儿!”载湉不顾一切地将载潋拥进自己的怀抱,他的泪打湿了载潋的头发,他哭得不能自已,死死抱住载潋,不想留一丝一毫的空隙,他痛骂载潋道,“你胡说什么!胡说什么!什么知己,谁是我的知己!我只想要你,我只想要你!…”

    ??载潋也落了两滴的泪,打湿了载湉胸前的衣裳,她是多么思念眼前的人,却也不能再留恋了。她知道他们已不可能再在一起了,也永远无法在一起,她也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世,终有一日还会让他承受失去自己的痛苦,不愿让他痛苦不如不给他希望。

    ??她用力挣脱他的怀抱,跪在地上叩头,对他冷冰冰道,“万岁爷,奴才已嫁人了。”

    ??“万岁爷,您怎么在这里呢!让奴才们好找!太后都着急了!您到底怎么了?”载湉听到身后传来王商与德龄容龄的声音,他们都追了出来。载湉心底乱如麻,他望着跪在自己脚步的载潋,恨不能与她逃到只有他二人的地方去,他回过头去向身后的德龄容龄与一众太监侍卫们怒吼,“你们都走!走!都离开这儿!”

    ??太监与侍卫们齐齐跪了一片,他们都恳求他道,“万岁爷!太后命人传的太医已到了,奴才求您回去吧!您要珍重圣躬啊!”

    ??载潋缓缓从地上站起来,她腿上没力气,势要摔倒,载湉连忙去扶她,她却推开他的手,她扶着廊桥内的立柱站起来,抬头看到了站在最前的德龄与满面担忧的容龄。

    ??载潋轻笑了一声,低着头退了几步,淡淡道,“万岁爷回去吧,别让太后和容龄姑娘担心。”

    ??载潋转身要走,载湉却还想再留住她,却只听到身后传来载泽的声音,“奴才载泽叩见万岁爷,恭请万岁爷圣躬安康。”

    ??载潋闻声也停住了脚步,她背对着皇上与载泽,她心里撕裂作痛,却无处闪躲。

    ??“你还是来了。”载湉合起眼来苦苦笑着,“起来吧。”

    ??载泽起身后不顾一切地冲上廊桥,他脱下自己身后的斗篷,围在载潋的身后,他攥紧载潋的手为她捂暖,而载潋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接近,载湉看着眼前的一切,只觉心已在此刻死去。

    ??载泽为载潋披好衣服后才转身又向载湉跪倒,道,“万岁爷恕罪,奴才唐突,只是潋儿体弱,才失了孩子,大夫说她万万不能再着凉,奴才实在担心…所以才追来了这里。”

    ??载湉一言未发,只合了合眼,泪水滑落。载潋强忍心痛,她转身又向载湉福了福身,颔首道,“奴才告退。”

    ??载潋转身离去,载湉目断魂销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,望着载泽跟随上她的脚步,望着载泽替她掸去发上与肩上的雪,望着载泽伸手拦住她的腰身,与她紧紧拥在一起,一同走向归处。

    ??载潋回至涟漪殿,只见院内仍如往日一般干净整洁,院里还有两三个洒扫的小丫鬟,她们抬头见是载潋,不禁惊得扔下手里的扫帚,不可思议道,“三格格!竟真是您回来了呀!王爷日日让奴才们打扫这里,就说格格回来了还要住呢…奴才们还以为…还以为格格不会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??其中一个丫鬟点了点说话人的脑门儿,压低声音吼道,“别那么多话,惹了格格不高兴。”载潋却笑起来,道,“这不就回来了,你们起来吧,辛苦你们了。”

    ??载潋见殿内仍旧整洁如昨日,连自己曾休息的床榻都有人日日整理,妆镜台前还摆放着自己从前用的珍珠粉与胭脂。

    ??载潋回首招呼来静心与阿瑟,转身对载泽道,“泽公,你今日来是看望我哥哥的孩子的,别陪在我这儿了,我一人歇歇就好了,你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??载泽又叮嘱静心要伺候好载潋,又叮嘱了载潋几句,才肯离去,他走后载潋便躺倒在床榻上,“家”的气息让她无比安心,她沉沉睡去。

    ??待阿瑟急匆匆叫醒载潋的时候已是两个时辰以后,载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,倦倦问阿瑟道,“怎么了?这样急。”

    ??阿瑟道,“格格,文忠叔来传话,说太后传您过去呢!太后知道您今日也来了,又听说王爷传了戏,偏要一块儿听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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