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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9节 (第3/3页)
见她一脸慈爱地注视着这小小稚童,温言软语地轻哄时,脑海中不知为何,竟鬼使神差地浮现了陆辞那几气得他七窍生烟的话来。 ——东宫同陛下有骨肉之系,血脉相连,那圣人又何如? 赵恒微眯起眼,心念徐动。 在他尚未察觉的情况下,投向刘娥的那原本柔和的目光,就悄然起了微妙的变化。 尽管时隔久远,但他仍旧清楚记得,将六子从李姓宫人处抱走照顾时,刘娥虽不住催促,看似热切,等将乳儿抱到手中后,却远不及这般上心,一举一动皆是如作亲子的慈母心肠。 而仅是对他一番柔情小意后,就顺手交给乳母照看了。 之后也仅让赵祯同乳母居于偏殿,派去三四名宫人轮流照看,自己却鲜少涉足。 待六子日渐晓事,由太傅开蒙后,她频频过问课业,却皆以敲打为主,耳提面命,唯恐赵祯不晓孝敬她这有养育之恩的‘娘亲’。 像对赵允初这样的嘘寒问暖,不怕累地亲自抱着孩子来,与他同享天伦之乐,可是从未有过的。 赵恒蹙了蹙眉。 这是‘八大王’之子,真正同他血脉相连的‘八大王’,且因不久前那场祸及库藏的荣王宫大火而谨小慎微,同其子,自己又能有几分骨肉亲情? ——圣人舍陛下亲子不顾,改而抚育王侯之子,用意为何? 赵恒情不自禁地又回想起,陆辞那彼时只让他感到万分刺耳的另一问来。 刘娥越是待赵允初温柔,他沉默地看在眼里,就越觉古古怪怪的,不是滋味。 多年以来,他虽算不上独宠刘娥一人,但也因对她情根深种,不愿叫她伤心,而较少涉足其他宫妃处。 人道雨露均沾,她可是占去大半了。 最叫二人感到遗憾的是,刘娥霸宠多年,却不曾为他诞下一儿半女。 加上他子嗣本就艰难,到头来膝下尚存的,竟剩赵祯一子了。 令他欣慰的是,赵祯虽优柔寡断,沉默少言了些,却是个稳重踏实,恭谨孝顺的。 连朝中百官,对这储君也颇为信服。 他如今发愁的是,这阵子的监国下来,太子的威信剧增,叫他这真真正正的皇帝,反倒有被人遗忘之势了。 但不论如何,赵祯都是他硕果仅存的血脉啊! 他顶多是无意提早交权,敲打渐有越俎代庖之势的赵祯一二,却断无废除太子的念头的。 这大好江山,不交予自己的骨肉继承,难道还得托于旁人之子么? 偏偏刘娥对身为他骨血的赵祯冷冷淡淡,却对八弟的郎君百般呵护,怎能不叫他多想? 赵恒心里油然生出几分疑虑和怨气来,不禁微眯了眯眼。 心里那颗怀疑的种子,到底是这么被悄然种下了。 怕不是正应了陆辞所说的那般,赵祯为他骨血,却非她血脉,谈何疼爱? 那要抚育的话,自然要选择更听她掌控的一个。 他不过是要唬赵祯一唬,但这妇人的私心,怕不是无子而寻求寄托、再求自保的那么简单了。 刘娥若是知晓,她为展慈母情怀的一番举动,直接导致反效果的话,定要不甘心地大呼冤枉。 在她看来,赵恒再怜爱她,也断无可能设身处地为她着想的。 当初抱养赵祯时,她年岁虽较千娇百媚的其他宫人要长上许多,但再渺茫,也并非无诞下自己亲生子嗣的希望。 之所以要将赵祯夺走,不过是作为一道并不紧要的保障罢了。 现她已过知天命之年,也早没了月信,自然彻底绝了诞下血脉的痴心妄想。再惧于对赵祯渐察真相、注定与她离心的压力,会将赵允初视作心尖尖上的一张保命牌,也就不足为奇了。 拿赵允初取代赵祯的太子之位、这等异想天开的念头,刘娥其实还真不曾有过。但以此刺激心软仁善的赵祯,再得陛下怜惜,末了再不济,也能为赵允初求个王侯之位。 届时即便得知真相的赵祯想来个翻脸不认人,自己靠抚育赵允初的筹码,确保刘恒过世后,仍然过得安然稳当了。 尽管毫无依据,刘娥仍隐约感觉出,赵恒的烦心事,或许会与昨夜见过的陆辞有关。